一來二去,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友人。
甚至,在會試的前一夜,還曾邀請杜福海來家中小聚,一起押題。
……
那作弊用的冊子,是杜福海放的。
韓小妹對杜福海沒有戒心,更不敢相信這個大大咧咧胖胖傻傻的男子,會想毀了她哥哥一輩子。
蘭溪想到這兒,手中的茶已涼透。
她透過朦朧的窗戶,看著陰雨的天空,輕聲問道。
“韓家母女兩個,也該趕出去了。”
“一切,只為做戲,手腳……輕一點。”
青鸞得令,沉聲應下。
接著,冒雨離開。
……
“回宮吧。”
蘭溪撐著椅子,緩緩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凝霜和腮雪對視一眼后,急忙跟上。
車廂內。
蘭溪沉默著,凝霜和腮雪更不敢開口。
只有窗外的雨聲滴滴答答,連三人的呼吸聲,都快掩住了。
蘭溪手指撥弄著剛才被雨水打濕的發,突然問道。
“哀家是否,過于殘忍?”
“為了得到一個忠誠的臣子,親手將此人逼到絕路?”
“主子說什么胡話呢!能為主子效忠,那是她的榮幸!”腮雪下意識地便嚷出來。
蘭溪的面色,并未因這話,有任何的波動。凝霜按住腮雪沖動的肢體動作,轉過頭來,溫聲道。
“主子的御鳳臺,需要十個得力助手。”
“如今已入二席。”
“陳洛歌雖能力俱佳,卻是一介女子,無法服眾,更因見識問題,無法成為真正的大人物。”
“赫連栩是個沒腦子的野獸,上一秒殺人的匕首,下一秒或許就會對準我們,無法掌控更無力掌控。”
“主子身邊,需要一個有潛力的,將來能掌控局勢,又能對我們絕對忠誠的人。”
“可忠誠這二字,豈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即便是自小相識的情誼,也會有反目的那一天啊……”
“除非……”
“在他走投無路悲憤絕望的時候,給他最關鍵的援手,在他崩潰無望遭天下唾罵與背棄的時侯,堅定地站在他的背后……”
“把他打落在地的尊嚴,從塵埃里撈起來……將他碎裂骨折的膝蓋,從卑躬屈膝中扶起拼湊……如此施恩施威,才能將忠誠,刻在此人的骨子里。”
“才能為主子,身先士卒,性命交付啊。”
……
凝霜說的這些話,都是蘭溪曾勸自己的話。
道理她都懂。
只是真這么做時,有那么一點點……
不適應。
這一分不適應,在回到芝蘭殿,看見那站在屋外等候她的蕭長卿時,變成了十分。
白衣帝王,冠冕未褪。
雙手背后,直身而立,一派尊貴。
深淵一般的眸光,和那周身淡淡的威儀,壓住了滿院的雨聲。
他身旁的芭蕉在雨中舒展。
可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見蘭溪來了,也不說話,只這么淡淡看著她。
蘭溪卻知道他要問什么。
作弊的事。
蕭長卿確實為此事而來。
會試的最后一道題,事關農事。
是最后一夜,她找他點的題。
蕭長卿本以為,她找他點題,是為了多挑幾個舉子,以此題作恩情,納入她的陣營,所以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遂了她的意。
可蕭長卿萬萬沒想到,今日,從夫子廟那邊傳來的消息——
竟是江南的解元……夾帶作弊!
滿滿一冊子,皆是農科政論!
文掌院沒那個膽子泄題。
外祖父更不如出如此拙劣的主意!
所以……
蘭溪此舉……
“你和他有仇嗎?你是要毀了他嗎?”
蕭長卿聲音沉悶,如這暗沉的天色一般。
蘭溪撐著青色的羅傘,來到廊下,行至他的身側。
她仰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五官,還有那眸底的不解和慍怒之色。
緩緩勾唇。
“陛下……這么愛多管閑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