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有些好奇,正犹豫要不要当面打开来看看,就听卢双燕道,“你瞧我一个接一个生得平平安安的,这都是法子。先我想着若你顺利怀了生了,也就不多事了。宫里什么秘法没有呢?可是如今我要走了,你拿着,也算是未雨绸缪!”
盈儿前世时不知道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这些个所谓的秘法也没少用。好像卢双燕也给过她这个方子。谁知道是杨陌自己搞的鬼呢?
虽说这一世,她已经淡了这份心,可这薄薄的一张纸,却也是满满的亲情。
盈儿不想拂了她的意,便随手把那方子揣在袖中。
那一日,桂花确实开得好,满树金黄,点点碎碎散在碧绿的树叶中,象一盘香葱炒鸡蛋。花香熏得人好像连眉毛眼睫都得眯起来才能承受一般。
孩子们在树下嬉笑奔跑,比谁捡的桂花多。
酒色荡漾,亲人们的笑声语声在耳边絮絮叨叨。
阳光格外地亮,却不晒人,只烘得身上背后暖哄哄的。
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乔家人离开时,她红着眼直送到殿门口,杨陌也执女婿之礼陪伴着她。
有太监提了一大个红漆食盒递给沙夫人身边的张嬷嬷。
又嘀咕了几句。
沙夫人揭开食盒,一阵浓郁的奶香味儿钻入鼻端,她几乎打了个喷嚏,看着那金黄酥软的金乳酥,她红了眼眶,抬眼看向盈儿,哭出了声。
虽然到底没听她叫一声娘,可她已经知足了。
回家的马车上,她一直自己牢牢地抱着那食盒,哭了一路。
乔执见了,忍不住道:“你如今后悔也晚了。咱们闺女那可不是一般人!你瞧瞧太子那待她的模样儿!一个眼色,太子就得乖乖地听着。你离了京,也省得你们沙家那些骨头轻的,借着你这软滥好心肠再给咱们闺女惹麻烦!”
沙夫人只呜呜哭着点头,再不回一语。
送走一家子,盈儿浑身的劲儿一松,心里又有些难过,不觉酒气上泛,脸孔红得像烫熟的小虾米,脑子也有些晕呼呼,朝外走时,一脚东一脚西,筐儿筥儿两个也被她扯得有些脚步踉跄。
杨陌上前示意筐儿筥儿退下,胳膊一缠,勒住她的纤腰。
她半仰起脸,眼神朦胧,瞥着杨陌,嘟着红红的唇,朝他脖颈处呵了一口气:“你醉了么?”
杨陌浑身一僵,避开眼神,抱扶着她上了小马辇,坐稳了,才哑着声气道:“没醉!”
盈儿小脸酡红,鼓了鼓嘴,眼睛里汪着的秋水都要滴出来一般,气恼地推了他一把:“没醉!你没醉不好!酒后吐真言,你不肯跟我说真话!”
杨陌被推得一晃,头撞到窗口木条上,砰地一声,也顾不得痛,伸手抱住她的肩,朝外吩咐道:“你们都坐别的车。”
这个“你们”自然是筐儿跟筥儿两个。
盈儿晕晕呼呼,捏着拳头一下下捶着他结实的胸膛:“你讨厌!”
杨陌稳坐如松,朝外吩咐:“走吧。”
这样闹了一路,到了崇德殿,盈儿半醉半醒的,叫杨陌直接抱着进了门。
筐儿跟筥儿两个也不敢拦阻。
进了寝殿,两人赶紧吩咐人去熬醒酒的汤,又要上前伺候盈儿梳洗,却叫杨陌冷着一张神仙面孔斥退了。
寻常两人是能进殿的,可今日却只得守在寝殿门口。
就听里头盈儿乱七八糟地在叫。
“热……”
“你脱我衣裳做什么?”
“啊!坏蛋!”
“滚开!”
“唔……”
嘴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只呜呜呜嘤嘤嘤的叫。
一会儿工夫,筐儿筥儿两个在外头面红耳赤,都把头垂得低低的,彼此都不好意思瞧对方,却都拿手捂嘴,怕不小心笑出声。筥儿到底年纪小些,实在听不下去,一跺脚,自己跑了。
据说那一夜,筐儿打发人要了三回水。
第二天,到五更时,筐儿实在累了,便使人叫了筥儿来替自己守着,她去补补觉。
这时天色还是一片幽暗,风冷露重的。
筥儿便叫人抬了张椅子来,又搬了个小泥火炉,召来一起值夜的两个小太监,在炉子上头烤着花生吃。
三人默默吃得极香,渐渐的天边露出一抹明蓝色,又泛起柿子色一样的橙紫,筥儿伸了个大懒腰,想着天这是要亮了,太子殿下还没动静,黄公公常夏也没来叫起,大概是中秋节假,今儿不会外出了。
便又叫人端茶。
正喝着热茶,却听得外头脚步声急急地响起。
常夏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张口就叫了一声:“殿下!”
筥儿冲上前,拦下他,压低了嗓子,一口气道:“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有鬼追着不成!殿下昨儿累了,这会儿还没醒呢。若不是真有要紧事,吵着娘娘,我看殿下能饶了你!”
常夏满头是汗,却不理她,反又冲殿内叫了一声,道:“殿下!”
这时就听殿内脚步匆匆,门框一响,杨陌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门口,压低了嗓音喝道:“闭嘴!有天大的事,也先去偏殿等着,孤这就来。”
常夏吓了一跳,就见殿门又关上了。
常夏:……。殿下要自己穿衣?!
正发呆,小腿上挨了一脚,就听筥儿低声问:“到底什么天大的事,你这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