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长的,空气中弥漫的异香越来越浓郁,那是一种混合了多种珍稀香料的味道,闻之令人心神不宁。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
一群身着统一黑衣的男女出现在台前,无声地坐下。
高个年纪较轻,不认得他们,故而悄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穿成这样,像来参加葬礼一样。”
他自认声音已经放得极低,甚至就连紧挨着他落座的矮个都没听清。
但那群人中,为首的青年,目光瞬间锁定了他的方向,投来警告的一瞥。
几乎是瞬间,高个就觉得自己心脏怦怦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去了一般。
矮个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还困惑地转头问他:“你刚刚后半句说了啥?你不认识他们也正常,这是云螭宫的人,云螭宫你总该知道吧?”
“知道......真......”真是古怪吓人。
有了刚刚那遭,他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他们安静地坐着,看着那属于云螭宫的位置被逐渐填满,才惊觉他们今日来的人竟如此之多。
倒像是为了他们准备的宴席似的。
而且说是说开宴,却只草草地摆了些果盘和凉菜,似乎是要等着人到齐了再开始上菜。
夔国皇帝没来,只能看不能吃,高个的嘴闲不住,很想就这个古怪的画面和身旁的人吐槽几句,但又想到刚刚被警告,让他都有些不敢再出声。
就在众人开始有些不耐烦时,钟声响起,悠远绵长。
“陛下驾到——”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
所有人立刻起身,躬身行礼。
沂国的使臣垂着头,用余光瞥向高台的方向。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帝王身着繁复的龙袍,头戴冠冕,珠玉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身形挺拔高大,肩背宽阔,一步步走上高台并未停留。
这确实是传闻中那个令人畏惧的暴君。
使臣心头一凛。
然而,下一刻,他却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秦宴的身侧,牵着一只小小的手。
一个穿着祭司袍服的小女孩,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那身原本庄重到有些沉郁的深色祭司袍,穿在她身上却莫名多了几分稚气的可爱。
袍服显然是特制的,尺寸合身,但依旧衬得她更加小小一只。她头上没有戴繁重的头冠,只是用同色的发带将柔软的黑发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小手紧紧攥着秦宴的手指,像只误入猛兽领地、小心翼翼跟着家长的小动物,与前头冷肃的秦宴截然不同,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虽然人多,但那双乌溜溜的杏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胆怯。
明明这么小一只,目光落下的时候,却与所站的高度毫无违和。
像是天生的上位者。
她就是那个祭司?
使臣心中闪过一丝荒谬。
就这么小的祭司,真不是在玩过家家吗?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秦宴。
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帝王,在登上高台的最后一级台阶时,竟自然而然地弯下腰,将那小女孩抱了起来,稳稳地放在了祭天台中央的座位上。
整个过程中,他低头看着女孩的表情,是他们难以想象的柔和。
除却这一幕的震撼之外。
使臣忽然觉得有点......有点不对劲。
这个夔国新祭司的脸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呢......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逐渐移到前方。
“有点像...”
“不是一般的像啊,越看越像......”
“这就是本人吧!”
这不就是当时陛下在大夏围猎场总带在身边那个孩子吗?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孩子高攀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后来发现人家是郡主,用不着来攀高枝,被狠狠打俩的那位吗?
怎么个事啊?
这怎么忽然又成了夔国的公主了??
这些先不谈。
他们现在忽然有点好奇——
坐在前头的陛下,看着这一幕,是个什么反应。
只可惜好奇心远比胆子大。
他们再怎么好奇也不敢上去看看陛下的表情。
......
柚柚坐在大椅子上,两只小脚丫还够不着地,在半空中晃悠着。
她一点也不紧张,反而觉得很好玩。
底下好多人呀!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江若云的位置,开心地冲她挥了挥小手。
江若云也看到了她,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安抚。
秦宴将一切安排妥当,站定在柚柚身侧,目光扫过全场。
“今日,朕设饕餮宴,祭告天地,以安社稷。”
他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
随后,数名禁军抬着一个巨大的,被红布覆盖的托盘,走上了高台。
当红布被揭开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奇香,瞬间盖过了之前所有的香料味。
那托盘之上,盛放的并非什么山珍海味,而是一块剔透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