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正是因为生了这对“多余”的女儿，才让丈夫乔建斌失去了体面的教师工作，更让她再也生不了儿子，让她在婆家抬不起头，工作也受影响，那点本就稀薄的愧疚感，瞬间被一种混杂着怨怼的烦躁取代。</p>
“都长这么大了……”王亚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还得赶回市里，晚上琳琳还有钢琴课要送。” 提到大女儿乔琳，她的语气下意识地柔和了些许。</p>
姥姥忍着气，指了指屋里炕上两个洗得发白、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行李袋：“收拾好了。”</p>
里面是姐妹俩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姥姥硬塞进去的、她们平时喜欢的零碎小物件。</p>
没有过多的寒暄，甚至没有进屋坐一坐，王亚珍就催促着：“那就走吧。”她上前，想拉许妍的手，许妍下意识地往后一缩。</p>
灵芸却主动走上前，提起那个属于自己的小行李袋，然后牵起许妍微微发抖的手，轻声说：“姐姐，我们走吧。”</p>
她的声音依旧软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许妍看着她，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点了点头。</p>
姥姥红着眼眶，将另一个小行李袋塞给许妍，又蹲下身，紧紧抱了抱两个外孙女，声音哽咽：“妍妍，芸芸。去了要听话……好好读书……想姥姥了，就、就打电话……”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几句最关切的叮嘱。</p>
“姥姥……”许妍一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p>
灵芸也是眼含热泪，却没让泪落下，而是伸出小手轻轻擦去姥姥眼角的泪，稚嫩的嗓音却满是坚定：“姥姥，我和姐姐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等我们来接你。”</p>
她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但这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承诺，让姥姥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暖。</p>
王亚珍在一旁看着这生离死别般的场景，并没有受到触动，反而越发不耐地看了看手表，再次催促：“好了妈，又不是见不到了，快走吧。再说，当初要不是你非要留着她们……”</p>
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味让姥姥脸色一白。</p>
灵芸抬眼，淡淡地瞥了王亚珍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她莫名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心头那股说不清的胆怯感又冒了出来。</p>
奇了怪了，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有威严？感觉比她领导都厉害。不！肯定是她的错觉。</p>
姐妹俩被王亚珍半推半就地送上了车后座。</p>
灵芸始终握着许妍的手，目光透过车窗，看着站在院门口不断挥手的姥姥，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尘土和视野的尽头。</p>
许妍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p>
灵芸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了握姐姐的手，然后转过头，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山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