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没什么心思接着听别的，早早的散了朝会，留下了霍不疑霍君华和崔候，其余的人一律不见。</p>
雾舒也不想留下听什么当年往事，早早的就走了，她还得回去看看家里那个情绪不太好的小徒弟呢。</p>
一入后宫，皇帝就搂着凌不疑不撒手老泪纵横。</p>
<span>文帝</span>你这些年受苦了.....</p>
拉着霍不疑好好的哭了一场，要不是太子和三皇子拉着，只怕这眼泪是止不住了。</p>
等皇帝把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始询问当年发生的事情</p>
<span>文帝</span>阿狰，你父亲临终前有没有说什么？</p>
霍不疑回忆起当年父亲倒下的场景，仿佛他所有的欢愉温暖，都随着那一刻都被吞噬了。</p>
<i>霍不疑</i>那时我们已被围困很久了，城内什么都缺，果腹的，御寒的，都不够了。好在背靠旬阳山，城内水源还在。那日晌午，阿狸拿了两枚杏子来炫耀，说要换了我的衣裳出去玩，因为姑母总关着他——我已经许久没吃到新鲜果子了，便答应了他。</p>
他声音低沉，皇帝十分难过，霍家向来富足，即便外面兵荒马乱，从来也不曾短缺过什么，霍家向来疼爱孩子，霍翀的幼子居然连个杏子都馋，可见孤城如何艰难！</p>
霍不疑接着往下说</p>
<i>霍不疑</i>我和阿狸生的很像，他穿着我的衣裳大摇大摆的去演武场玩耍了。我吃了一个杏子，想到阿母说阿父也爱吃杏子，第二个便没吃。我偷跑进阿父的书房将杏子放到他桌上，谁知刚放好就听见外头有人声。我一个慌张，钻到书架后面的暗阁里去了</p>
<i>霍不疑</i>进来的是阿父和凌益。听他们说话，我才知道阿父前日在城头上受了伤。阿父说是小伤，其实伤势不轻，可为了怕动摇军心，也为免阿母担忧，阿父谁也没说，只让李叔父偷偷给他裹伤，谁知竟被凌益瞧了出来。凌益略通医术，自告奋勇替阿父疗伤。</p>
<i>霍不疑</i>阿父对凌益很不耐烦，叫他赶紧带人上城头，别老是躲在后面，凌益满口应了。我看着他站在阿父背后，一针针的缝合父亲的创伤裂口……</p>
他面露痛苦之色</p>
<i>霍不疑</i>然后凌益袖中闪了一下，滑出了一柄匕首——他一刀割断父亲的喉咙，父亲喊不声来，只能捂着喉咙看凌益，然后倒在了血泊中。</p>
皇帝听完用手掩面，眼泪却不停的留下。</p>
<i>霍不疑</i>凌益得手后没有立刻出去，在父亲的书房翻找了一会儿，然后割走父亲的头颅，藏在怀中溜走了，走前还在书房放了把火。我躲在暗阁中，以为要被烧死了。好在那几天阴雨潮湿，凌益身上又未带火油，是以书房只烧了一半。</p>
<i>霍不疑</i>暗阁是用青砖砌的，还有延伸到后面的通气口，但我还是被烟火熏晕过去，等醒来时外面已是天色全黑，厮杀阵阵，尸横遍地。</p>
满地的尸首，鲜血仿佛染的青石板都是红色的，他无助的站在那里，想喊人却连声音都发不出。他甚至不敢仔细看怕看见他认识的人，直到姑母找到他。</p>
<i>霍君华</i>我来说吧，当时孤城突然乱了起来，凌益在城中散布消息说，兄长逃走了，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当时想去找阿狸，可厮杀已起，凌家的护卫不许我出门，我闹了很久，最后以死相逼才出去......</p>
<i>霍君华</i>等我找到阿狸的时候，他的.......他的、他的头颅已经被挂在了城墙之上......</p>
<i>霍君华</i>我看见了阿狰，但我不敢叫破，我身旁都是凌家的侍卫，我只能将阿狰认作阿狸，那时凌家的守卫松懈，都忙着打扫战场，我趁人不备偷偷的带着阿狰跑了出去。</p>
<i>霍君华</i>凌益那个畜牲，他不敢让人知道我们是偷偷逃走，只对外说我们可能遭遇叛军，一边沿途搜索我们的踪迹，我不敢回城，也不敢带着阿狰露面，一路辗转逃回来，是阿猿找到我，我才敢回到都城......</p>
皇帝明白她不敢叫破阿狰的身份，是怕有人说她是记恨凌益故意栽赃，再加上当年之事她实在不敢说出真相。</p>
<i>霍君华</i>是我的错，是我该死，为什么当年错信凌益这个畜牲！该死的是我啊！</p>
<i>霍君华</i>陛下！文家哥哥！求你！杀了他！杀了他！</p>
霍君华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肆意妄为的小女娘了，她很久没有在叫过陛下哥哥，此刻她对着陛下磕头恳求，她只求让仇人偿命！</p>
皇帝和越妃哪里受得了这个，他们几个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发生的龃龉让他们渐行渐远，可是心里都还记得当年那个明媚的小妹妹，越妃将她扶起，崔候扶着她回到位子上座下。</p>
<span>文帝</span>君华你放心，此事朕交由阿狰去办，不论是谁，牵扯此事之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让他们给霍翀兄长偿命！</p>
皇帝向来很好说话，他轻易从不惩处朝臣，可霍翀不同，他是他的兄长，恩人，朋友，手足，他对这位兄长有太多的恩情要还，有太多的歉疚要偿，他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p>
……</p>
……</p>
……</p>
雾舒回到府邸，程少商正在发呆，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凌不疑的事情办的怎么样？哦，是霍不疑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霍不疑，</p>
<i>雾舒</i>想什么呢？</p>
<span>少商</span>师父，你下朝了？！</p>
<span>少商</span>怎么这么快？</p>
<i>雾舒</i>怎么，你还希望师父不回来了？</p>
<span>少商</span>不是，就是今天朝堂上没大事发生吗？</p>
<i>雾舒</i>发生了，但是陛下不想和朝臣们聊他的家事，所以早早就散了，我也不太关心</p>
<span>少商</span>那，霍不疑呢？</p>
<i>雾舒</i>霍夫人都上了朝，你说呢？</p>
<i>雾舒</i>放心吧，他什么事都没有，皇帝已经下旨孤城一案由他亲自办，接下来都城怕是要死不少人了。</p>
<span>少商</span>师父，我有些难过</p>
<i>雾舒</i>我带你去个地方吧</p>
<span>少商</span>去哪？</p>
<i>雾舒</i>孤城</p>
说走就走，雾舒拉着少商顷刻间就来到了孤城。</p>
这里早已经是一座空城了，杂草丛生，城门斑驳。</p>
少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到了城门口，雾舒带着她慢慢的走在路上。</p>
少商四处打量，荒草丛生，毫无人烟，倒是有几只动物寄住在这里，行走间还惊到了它们。</p>
<span>少商</span>这里没人管了吗？</p>
<i>雾舒</i>当年叛军屠城，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后来的将军只是收敛了尸体，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什么险要之地，所以没人接手，周围没什么村镇，就是有，也早早的离开了去寻别的生路了。</p>
<i>雾舒</i>久而久之，这个地方就像被人忘了一样，皇帝不想提起，朝臣自然也不会没眼色的给他找不痛快。</p>
<span>少商</span>当年霍家拼死保下的城，居然就这样荒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