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吗?”孩子天真地问。</p>
涂山珩望着山巅的雪,摇了摇头。</p>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p>
梦见那年春日,阿婼踮着脚为他系上红绳,笑着说: "珩,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信我。"</p>
他点头应下,却在梦里看见自己一次次转身离去的背影。</p>
——最后画面定格在漪清园宴席上,阿婼那双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睛。</p>
涂山珩猛地惊醒,冷汗浸透衣衫。</p>
窗外,雪又下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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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对凡人而言是漫长的一生,对神族来说,却不过弹指一挥间。</p>
可这一百年,涂山珩却觉得比从前千年岁月还要难熬。</p>
他试过上山求见,可九嶷山有凌霄仙尊的禁制,非召不得入。</p>
他也曾托人递信,可阿婼从未回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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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珩站在山脚最底层的青石阶上,霜雪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袍。</p>
这件素白长衫还是百年前他初来时的穿着,如今袖口已磨出细密的毛边,衣摆处结着厚厚的冰凌。</p>
“仙长,今日的饭食。”山脚茶寮的老掌柜颤巍巍递来食盒,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敬畏,“今年新酿的梅花酒,给您温了一壶。”</p>
<span>涂山珩</span>“多谢。”</p>
涂山珩接过食盒时,指尖在青瓷酒壶上顿了顿。</p>
壶身绘着的并蒂莲让他想起百年前阿婼最爱的那套茶具,心口顿时泛起细密的疼。</p>
“仙长,听说青丘......”老掌柜欲言又止。</p>
<span>涂山珩</span>“我知道。”</p>
涂山珩打断他,声音比山涧的冰棱更冷。</p>
昨夜涂山璟的传信灵鹤穿透结界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母亲病危的消息。</p>
雪越下越大。</p>
涂山珩望着食盒里精心准备的菜肴,清蒸鲈鱼是阿婼爱吃的,翡翠饺子的形状和她当年包的一模一样。</p>
这百年来,山脚百姓早已摸透了他的心思。</p>
<span>涂山珩</span>“今日不必准备晚膳了。”</p>
他忽然开口,将一枚青玉扣放在掌柜手心。</p>
<span>涂山珩</span>“这些年,多谢照拂。”</p>
老掌柜还没反应过来,那道孤绝的身影已化作流光消失在漫天风雪中。</p>
石阶上只余半壶未动的温酒,在雪地里蒸腾着袅袅白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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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珩赶到青丘时,府中上下都系上了白绫。</p>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见到他,惊得连礼数都忘了,“三、三公子?!”</p>
百年未归,涂山珩几乎认不出眼前的景象。</p>
母亲最爱的紫藤花架被新栽的雪松取代,以前常和他看书的后山亭台也改建成了练武场。</p>
涂山珩进屋看见涂山夫人时,她已至弥留之际。</p>
床榻前,她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眼中含泪。</p>
<span>涂山夫人</span>“珩儿……是娘错了……”</p>
涂山珩跪在榻前,嗓音沙哑。</p>
<span>涂山珩</span>“母亲,您没有错。”</p>
涂山夫人摇头,泪水滑落。</p>
<span>涂山夫人</span>“娘不该信苏依依。”</p>
<span>涂山夫人</span>“不该逼你…娘甚至…连你喜欢的是谁都不知道……”</p>
她颤抖着抬手,轻抚他的脸。</p>
<span>涂山夫人</span>“一百年了…你连家都不肯回…那姑娘,一定很好吧?”</p>
涂山珩喉间一哽,低声开口。</p>
<span>涂山珩</span>“是儿子不孝。”</p>
涂山夫人闭了闭眼,声音微弱。</p>
<span>涂山夫人</span>“苏依依…娘已经送她回去了…她不会再踏入青丘……”</p>
<span>涂山夫人</span>“珩儿,别等了…去寻她吧……”</p>
话音未落,她的手缓缓垂下。</p>
涂山珩僵在原地,许久,才缓缓俯身,额头抵在母亲冰冷的指尖上,肩背无声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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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