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西沉，天空的星星眨得久了，显得有些疲倦。</p>
辰荣山已经变成了灯光的海洋。</p>
永安殿外的台阶旁，每隔几步就安置着一盏莲花底座的铜灯，温润的灯光从灯罩里渗出，照亮了嘉荣回宫的路。</p>
宫人提着灯，在前面引路，涂山璟如挂件一样，陪在嘉荣身边。</p>
嘉荣云鬓雾鬟，簪着步摇金钗，摇曳生姿。她身侧的涂山璟身如玉树，长发半束，如竹如柏。</p>
即使看不见他们的脸，也知道这是一对璧人。</p>
殿门外，离朱负手而立，看着那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甚明亮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p>
一个气质温润，眉宇间总似笼罩着一层淡淡书卷气的中年男子走到了离朱身边。</p>
离朱身边的护卫识相地退出一段距离。</p>
离朱没有回头，但他已经知道来者的身份了。</p>
“老师，你说相柳会背叛我吗？”</p>
这位少年老成的太子罕见地表现出一丝茫然。</p>
南流星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话锋一转，反问道：“你觉得相柳是那种爱情大于一切的人吗？”</p>
“不是。”离朱立刻否认道，“相柳此人最是忠义，为了报答洪江叔父的恩情，主动加入当时还只能缩在山里的辰荣叛军。像他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p>
“既然你清楚他的为人，那你又在担心什么呢？”</p>
面对这个可以让自己卸下心防的人，离朱毫不隐瞒地回道：“当年赤宸又何尝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为了辰荣王的恩情，他到处南征北战，树敌无数。可在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了西炎珩。”</p>
南流星淡淡地说道：“你是担心相柳重蹈覆辙，在皓翎和西炎玖瑶之间做选择时，他会弃皓翎，选西炎玖瑶。”</p>
离朱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就已经代表了默认。</p>
“当年赤宸兵败，辰荣国破，是因为辰荣王榆襄已死。你觉得你是下一个榆襄吗？”</p>
“当然不是，榆襄软弱无能，他怎么能比得上我。”</p>
看着离朱身上难得的少年意气，南流星的眼底漾开一片温润的光华。</p>
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软了些。</p>
“那你觉得相柳会成为下一个赤宸吗？”</p>
离朱转过身，看着南流星，眼睛里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p>
“赤宸只有一个。”</p>
宫阙沉沉，殿宇魏巍，只能听见宫人特地放低的脚步声和灯花爆开的声音。</p>
微风忽然漾起，宛如春夜的呼吸，拂过离朱和南流星的脸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