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飘,寒风瑟瑟。
杨西雨却觉得自己的心比这天儿还要冷,她一心想着攀高枝儿,为此狠心舍弃昔日恋人,努力营造温婉贤名,到头来如愿入了三皇子府,才知自己一心追逐的,竟是万丈火坑。
三皇子沉迷权术,于女色上虽也贪恋,却从不用心。
她容貌只算中上,远不如府里的石侧妃明艳,又比不得江侧妃清丽。
可饶是石侧妃和江侧妃这样的美人儿,也不过得他多看顾几眼,根本留不住他的心。
他今日带回来两个身段妖娆的扬州瘦马,明日又惦念惊鹊楼哪个姑娘更有韵味。
不过,他极看重名声,所以初一十五,还是会留在她这个正室房里。
可那又如何
她看见他就觉得恶心,却还得耐着性子服侍,强颜欢笑。
白日里尚且忍得,可一到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年少时那段感情。
曾经眉眼带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终究是被她亲手弄丢了。
她知道,陪着这样一个男人,哪怕日后让她做皇后,她也不会真的感到高兴的。
当然,她也没做皇后的好运气。
腊月初十,三皇子谋反失败自刎,她和后宅的一众女眷带着枷锁,坐着囚车,游街示众,马上就要被流放岭南了。
若是从前,以她的心性,肯定会觉得屈辱无比。
不过,现在她都看淡了,那些看热闹的行人,愿意看就看吧,反正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尽管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坚不可摧了,可当她看见城门外的鸣蝉时,还是不禁红了眼睛。
“属下还是叫您杨小姐吧,公子说这包东西是给您的,里面有点心干粮、换洗衣物和常用的药品,领头的衙役,属下已经打点过了,路上不会为难您的,还有您最后的落脚地点是梧州,那里的闵知州是公子的旧识,他会好好安置您的。”
一瞬间,杨西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事到如今,连她那利欲熏心、一力主张她入皇子府的父母都不管她了,生怕和她这个前皇子妃扯上一丁点儿关系,惹新帝不喜,反倒是曾经被她抛弃的沈融谦心里还记挂着她,处处为她打点周全。
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了问他的资格,但这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他可还好”
鸣蝉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之前负了他家公子的是她,现在公子为她做到这般,已是仁至义尽,她还有脸再问
于是神色冰冷道“我家公子已经成婚,现在自然是在府里陪夫人。”
杨西雨眼神落寞“你说的对,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你家公子,从前的事就都忘了吧,我祝他和夫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祝他和夫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沈融谦在书房听到这句话时,愣了许久,在里面一坐就是一整天,连晚上用膳时,都不曾出来。
远处走来的蒋氏左手提着食盒,右手轻轻叩门。
“夫君,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沈融谦低头看案上的公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知道他已经成婚,不应该再沉溺于过去的感情,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于是在面对蒋氏时,多少有些心虚。
蒋氏轻轻将食盒放到书案的右上角,温柔道“我听说你还没有用晚膳,就自作主张给你送过来了,没有耽误你的公务吧”
小心翼翼又带着卑微的讨好之意。
沈融谦摇头“没事,辛苦你了,你早些回去休息,今晚我就在书房睡。”
蒋氏眼含担忧,但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掌灯时,郑氏也来了。
“融谦,平常不管你做什么,母亲都纵着你,可我们沈家绝不会允许你做出败坏家风的事来,还有你也不许亏待你的媳妇,你要记住,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们沈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沈融谦用手心抹了一把眼睛,满眼泪光道“母亲,我明白,我明日就会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
“可今晚,您就让我做一回自己吧”
郑氏一向都是慈母,现在看见儿子这样,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最后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出了房门。
杨西雨想抬手帮他擦掉泪痕,不想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夫人是在找我吗”
沈融谦撑起下巴看她,眼中满是戏谑。
对了,她忘了,她嫁给沈融谦了,刚才那些不过是一场噩梦。
她擦了擦他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又哭又笑道“沈融谦,我太喜欢你了,幸亏我们没有错过”
沈融谦粲然一笑“夫人一大早就向我表白,是觉得我昨晚不够卖力吗”
杨西雨两颊羞红“人家跟你说正经的。”
沈融谦故作沉思道“我也是跟你说正经的,薛家的小公子都五个月了,我们也该努力了。”
说着,就一把将被子蒙到两人头顶。
混蛋,你咋不说人家比他们早成亲一年半
不过,一物降一物,大多数时候,杨西雨才是硬气的那个。
一日,沈融谦下衙回来淋了雨,当晚就发了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