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着,瞳孔便再次被血腥所充斥。
第十八道足以致命的伤口。
全都死了。
但是毫无意义,也毫无作用。
而卡门,曾经的伟大的【霸主】,他的头颅如同脆弱的叶子一样在自己的肩膀上左右摇晃着,与那个反客为主的大猎狗相比是如此的瘦小,唯有那双猩红的眼睛,再也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
但枪……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他的目光略过窗边,看到一个胳臂受伤的士兵被人群裹挟着奔逃,他对他似乎有些印象。
安德鲁斯的心中泛起了喜悦。
他们都死了。
“鲜血……来吧……让我们流血……”
他怒吼着,大喊着,发起了冲锋。
但现在,记忆被怀疑,推理被推翻,只因这些流淌的鲜血没有哪怕一滴坠落在地面上,它们围绕着【霸主】的伤疤,不断地贴近它,环绕它,宛如一件血红色的,可以流动的盔甲。
它呻吟着,呻吟着自己并不渴望的东西。
他只能做一件事了。
但这种喜悦只持续了一个瞬间。
颅骨、鲜血、荣誉、战斗。
安德鲁斯站起身来,握紧了自己的刀剑。
都在燃烧。
安德鲁斯近乎是绝望的统计着。
所有人都在崩溃,所有人都在奔逃,所有人都在死去,哪怕是最具威望的军官嘶喊到嗓子冒烟,也无法召集起任何一支还能一战的队伍,而事实上,也没有人会这么做,那些矢志于捍卫阵地的坚守者是每一条防线中最先倒下的力量。
不,它现在已经不是【霸主卡门】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那把枪,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就这样呆呆的战争,呆呆的看着眼前燃烧的一切。
【霸主卡门】不断地狂笑着,大笑着,长笑着,它拖着它的剑刃,毫无畏惧,一头撞上了那两股毁灭的旋风。
但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阻碍。
他站立着,时间也许是一分钟,又也许是十分钟。
【霸主卡门】……
——————
一切都在燃烧。
从最开始的那条破沟,到后来被冉丹打的丢盔弃甲,再到躲藏在荒野之中,最终来到这燃烧的地方。
他既不想逃跑,也不想干别的什么,他就是在这里站着,看着无数的战壕与碉堡在浓烟滚滚中彻底的消失了。
守备司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营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文件焚烧时所散发的挥不开的浓雾,他看着那些其实不怎么重要的书卷在火堆中熊熊燃烧,然后看向了桌面,那里摆放着他的配枪。
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有。
想想,仔细想想,当初提格雷说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鲜血,到处都是鲜血。
战斗爆发了,这不是凡人的对决,也不是剑士的决斗,而是最纯粹的力量与风暴的互相碰撞,三把充斥着杀戮欲望的大剑挥舞起血腥的飓风,夹杂着暴怒的吼叫、肆意的狂笑,纷飞的弹片与剑刃砍过盔甲的摩擦声响。
都消失了。
冉丹大军那诡异的暗黑色能量流在战场的每一处肆意咆哮着,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它们的进击与屠杀,上千名高大而扭曲的武士互相推攘着,只希望自己能够比旁边的同类更快一步地冲进溃逃的敌群之中大开杀戒,它们互相挤压、咆哮,甚至不惜挥舞刀剑,虚张声势。
它像饿急了的豺狼一样呲着牙,被过去的疤痕与现在的疤痕所遍布的胳臂挥舞着那把愈发锋锐的长刀,在安德鲁斯的一个闪失之间,便在他的腰间一侧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绝望,到处都是绝望。
这个无人在意的炮灰,这个毫无力量的凡人,就这样发起了这场战争中的最后一次的,也许毫无意义,又也许意义非凡的抵抗。
而一切只源于这高大异形的低语。
第十八道。
成了。
他握紧了那把枪,有两只手。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那些狰狞的伤口之中流出,这些巨大的割痕与漏洞是安德鲁斯与他的战斗兄弟拼命多时的战果,以他们的记忆与推理而言,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冉丹异形再也无法成为一个威胁。
从泰拉开始,他已经为了伟大的人类之主服役了一个世纪。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足够的胆量来做这件事情。
无论是阵地,大桥,还是提格雷……
他的一切都没了。
最后一个参谋也已经被派去了前线,现在也许死了,又也许正在逃命。
“呯——”
“fortheemperor!”
【霸主卡门】在流血,在近乎无穷无尽的流血,流出足以让任何一个战士与勇者倒在地上的血河,但对它来说,这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他们远没有那么无所畏惧。
在冉丹士兵的脚步听起来只有数米之遥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
他的一切都丢了。
他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那些异形是多么的可怕与残暴啊,他怎么可能与它们战斗呢?
他拿起了它,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指挥室,空无一人的指挥室,如今只有散落满地的文件与地图。
那是个什么怪物啊,它看起来有好几米那么高,在一个丑陋的脑袋之下中一个巨大的猎犬的头颅,正不断地发出咆哮与狺狺狂吠,而当它嘶吼的时候,上面的那个头颅也在大声地叫喊着什么。
最后一次抵抗。
“fortheemperor!”
他继续大吼着,冲向了那个不可战胜的怪物。
吼声被风声所吹乱,不断地破碎,不断地飞舞,最后融入了战场之上的滚滚浓烟与血雾之中,再无声息。